再现风云激荡 铭刻峥嵘岁月
——设计者沈尧伊谈《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八十周年》邮票“作为承前启后的一代人，我们有责任记录长征这段历史，将第一手资料传承下去。”满头银发、沉稳淡定的著名画家沈尧伊说起长征来，眼里透着坚定和坚决。
今年正值长征胜利80周年，人们以各种方式纪念那段历史、缅怀那些先烈、重温那种精神，而中国邮政独有的纪念方式就是以方寸铭刻。今天，《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八十周年》纪念邮票一套6枚正式发行，中国邮政特别约请中国人民大学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连环画艺术委员会主任沈尧伊设计这套邮票。
80载峥嵘岁月，80年风云激荡，怎样在新时代传承记忆，怎样在方寸中展示史实？通过对沈尧伊的专访，疑问被一一解开。
在多元文化中执着坚守
走进沈尧伊位于北京市通州区宋庄的家，院子里瓜果飘香，穿过羊肠小径，便进入300平方米的工作室，两层楼高的展示室内全是大幅的长征油画，那些只能在网上远观的大作，记者在这里寻到了真迹。在隔壁的画室中，3米宽的油画《遵义会议》前，沈老正在创作西路军妇女团题材的新作。“作为中国复兴的起点，长征不仅是过去，是现在，更是未来。事实证明，这次提前策划的战略转移是正确的。这段国家记忆非常重要，除了文字一定要有视觉的东西留下。”这些无疑揭示着沈尧伊的另一个重要身份——长征题材专业画家。
沈尧伊1943年生于上海，1966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无意中发现的一张1962年版的《中国工农红军长征图》让他萌生了画长征的想法。1975年5月，沈尧伊靠着借来的500元钱开始了个人首次长征之旅，带回了百余幅水粉写生和两幅油画，这个开始奠定了他一生的事业。“长征首先吸引我的是其神秘感，通过不断研究图片资料、实地走访、观看纪录片，我感受到长征精神的震撼和激动人心，之后的视觉再还原让我感觉离历史更近了，但还是不够深入。”
沈尧伊将为魏巍的《地球上的红飘带》创作连环画看成其长征作品“质的飞跃”。“魏巍老师写作都经过实地考察，他的作品有指向性引导，贴近史实，而我的原则也是画到的地方都要去到，不然没有资格创作，于是我又沿着魏巍老师的足迹启程了。”1988年至1993年创作“红飘带”的6年间，沈尧伊又两次自己踏上长征之路。在创作中，沈尧伊放弃了惯用的大块黑白对比，采用近似琐碎的如实描述，结合西方写实的风格和版画的技法，独树一帜。900多幅的长征史诗连环画《地球的红飘带》于1993年问世后，立即得到美术界资深前辈、评论家的纷纷赞叹，荣获了第七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金奖、首届中国优秀美术图书奖金奖等10个奖项。
但沈尧伊并没有停下他的脚步，从1975年至今，他已5次独自走访长征路线，在创作“红飘带”的20年后还自编自绘了《长征·1936》三部曲，成为“红飘带”的姊妹篇。《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八十周年》纪念邮票的图稿正是从这两部连环画中优选的。他创作的《遵义会议》《而今迈步从头越》《革命理想高于天》等表现长征的绘画作品均堪称革命历史题材的名作，并被收藏于多家国家级博物馆。当年《遵义会议》的草图得到了杨尚昆、武修权两人的审查认可，现在再画长征想得到当事人的认可就很难了。
潮流似乎与沈尧伊无关，革命历史题材冷的时候他就在画，热的时候他依然平静地画下去。当身为“80后”、感觉长征有些遥远的记者询问沈老为何执着于画长征题材的时候，他简单地说：“如果我不传承下去，也许就没有人做了。”正是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造就了沈尧伊对于长征这一题材的专注与坚守，一坚守就是40多年。这份无私的、近乎“理所当然”的分享与奉献让记者泫然欲泣。
沈尧伊对于画长征、传承国家记忆的这份坚持不懈、不忘初心，不正是长征精神在新时代的最好体现吗，而中国邮政选择沈尧伊设计长征邮票不也正是对这种精神的褒奖与推崇嘛！
以精准细节镌刻史实
“伟大的历史需要伟大的艺术，作为创作者，要心存敬畏，不能有半点懈怠；要老老实实，不能瞎编乱造。”沈尧伊朴实的感悟体现的是高层次的审美标准，他说最令他欣慰的是年轻人看了他的画作有新的启示，让他看到坚守和传承的价值，也有了更多的动力。
“想在如此多元的文化中传承历史，让年轻人接受并喜欢，艺术水准一定要高，提倡大美才能留住历史，我希望自己能创造长征的图像史诗。”沈尧伊的目标正契合了最早完整叙述红军长征的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的说法：“总有一天会有人写出一部这一惊心动魄的远征的全部史诗。”
在沈尧伊看来，从事历史题材创作的画家，首先要具备与军史专家平等对话的能力。比起史学家来，历史在画家的眼中还要更加可触可感、细致入微。毛主席手中的一支烟、红军渡河用的船只都是沈尧伊细究过的细节，在他的画室门边，还挂着仿制的红军棉衣和斗笠。
《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八十周年》纪念邮票的图稿由沈尧伊依据邮票的特点和要求对原画作进行构图调整，采用素描淡彩手法绘制，也处处体现着沈尧伊对细节的较真，尤其是他印象最深的一枚“过雪山草地”。“过草地时，太阳高照晒得厉害，在屋檐下又冷得哆嗦，当地的居民都是一年四季穿羊皮袄，而红军战士没有经验，穿的都是单薄的衣服和草鞋，寒冷潮湿，很不适应；同时，草地上的长年积水都是有毒的，不少人喝水患了痢疾，掉队后很容易成为当地土司截击的对象。”这些细节在邮票图稿中都有所体现。风雨、冰雹、彻骨的寒冷，几百里荒无人烟，找不到一块可栖息之地，红军战士在艰难的生存环境下克服困难，不屈前行，这是怎样一群人，又是怎样的精神和信仰在支撑着他们！
整套邮票运用写实与写意相结合的手法，前景人物为写实，背景则为写意，整体设计主体突出，有别于过去历史题材邮票选用油画居多的创作方式，这也是新的历史时期对于邮票创作提出的新需求。“长征出发”一枚中抱着婴儿依依不舍的红军战士，“遵义会议”一枚中截取毛主席讲话的特写，“四渡赤水”一枚中英勇攻占娄山关的战士，“胜利会师”一枚中选取的在会宁城墙前热烈会师的场景，“缅怀先烈 不忘初心 走好新的长征路”一枚中长征取得胜利即将踏上抗日前线的红军战士群像……都是以小见大，以精准细节镌刻史实。
沈尧伊特别欣赏法国理论家普鲁德斯的那句话——“唯有艺术才能留住时光”，他就是这句话的践行者，用艺术的语言刻画出了历史的味道。正因如此，此前发行的《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胜利80周年》纪念邮资明信片和纪念邮资信封也都选用了沈尧伊的画作。
沈尧伊最后给记者讲的小故事让人难忘：“我实地考察西路军妇女团时遇到了导弹试射，回来看新闻才知道执行任务的是女子导弹发射连，两代女战士在冥冥之中遥相呼应，妇女团全军覆没，极其惨烈，但她们没有白白牺牲，正是有她们的奠基，历史才能发展，时代才能进步。”